四十、囚因1
囚因（1） 烈焰之地只有囚禁在囚因的杀人犯，没有医生。安娜一人挑起所有治疗工作。凯尔沉默了好几日，有时只是静静看着，有时递送食物。他不再无节制的浪费清水，不再催促安娜回圣教。张扬随意的性情改变了许多。 可安娜还是安娜，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来烈焰之地的目标都不会改变。 第八日夜里，烈焰之地上空紫色的月光映入火山暗红色的光芒，着实诡异。囚因监狱铁栏外，少女轻巧翻过围墙。经过几天的观察揣摩，以及一些当年参与监狱建设的矮人的话语，安娜大致摸清了囚因监狱的基本结构。 囚因——一个依靠魔法自动运转系统囚禁来自整个西大陆的极恶犯的地下墓地——矮人建筑史上的最高杰作。 整个监狱共19层，包括地面一层和地下18层。地面一层是典狱长和囚因守卫者烈焰佣兵团的专用层。地下1到5层分别关押了背叛10年以上刑期的光明盟国的普通犯人。地下6层开始聚集了整个西大陆被判无期徒刑的杀人犯以及伤害了神职人员的重度犯人。15层之后据说是神渎者的关押之地，那里有堕落者、弃神者、政治犯等等被光明圣教断为极恶者之人的囚犯！ 少女身姿轻盈，宛若月下蝴蝶突破设在囚因入口的重重机关。 “团长！”一个佣兵忽然惊醒。 “嘘……好久没见到如此身手的劫狱者了。贝利，你猜她能进入第几层？”说话的中年男人倚坐在漆黑的窗前，一头暗红色长发用草根松松绑着垂在身后，他的话语里带些期盼，带些残忍，生命于他没有丝毫分量。 来囚因劫狱的人往往是被陷阱机关致死，也有少部分险险进入囚因内部，但由于囚因的特殊建筑结构，他们还未达到目的楼层就被犯人给撕了。 烈焰佣兵团需要干的活很简单：忍受恶劣的天气，偶尔杀杀人或者定期举行犯人之间的角斗比赛以减少囚因监狱的负担，还有赌博。比如现在。 “一个未成年的毛孩子！”贝利咧开嘴大笑，“地下6层。500银币！” “哈哈哈……” 安娜从通气口翻入地下一层，借着月光查看羊皮图纸定位。几分钟后，她合上图纸，第一个目标：被囚禁终生的奇迹建筑师——矮人大师沙利多多瓦，地下15层！ 安娜能在黑暗里视物，她选择先使用和“悬浮术”效果相似的光系“浮空术”使自己移动起来没有脚步声，然后顺着旋梯小心向下前进。每一个楼层之间都有厚重的铁门，只能用少数的光系攻击性法术“圣光之焰”烧坏门锁。 小心翼翼的推开地下1层的铁门，一阵潮湿阴晦的气息扑面而来。安娜不自己觉捂住口鼻，细细环视了一圈，普通犯人大都入睡了。监狱里每个单独的房间都用铁栅栏隔着，一间房里住着5至8个人。男人和妇孺儿童并未区分开。偶尔响起几声咳嗽，或是翻身时草席嗦嗦的声音。 囚因监狱的一大特点：从地下1层开始，楼梯并非一通到底。奇数楼层的楼梯在最东边，而偶数楼层的楼梯在最西边。也就是说如果要去地下3层，就必须得经过整个地下1层通过东边的楼梯到达地下2层，然后再穿过整个地下2层通过西边的楼梯才能到达地下3层。 安娜腹诽：如此麻烦又浪费时间的建筑结构，设计这监狱的矮人大师沙利多多瓦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袍少女用衣袖捂住鼻子，边想边思索着，未曾注意一双蒙上欲望色彩的眼睛盯住了她。 囚因（2） 黑暗中，衣衫褴褛的男人轻轻咳了一声，他身边原本熟睡的4男2女忽然睁开眼睛。其中还有一个10来岁的男孩子。男人朝着男孩使了个眼色，男孩睁大惊恐的眼睛坐起，露出因惧怕而扭曲的神色。 “70、71、72……”安娜用脉搏计算通过一层的时间，忽然听到微弱到近乎哀求的声音。 “给我一点水喝吧……”一只小手颤颤伸在栅栏外。 安娜停下来侧目一瞧，原来是个孩子。蓬乱的发遮住了双眼，瘦骨嶙峋，几乎没有遮体的衣物。她忽然想到黑巫师地狱，当年里面一定也有这种年纪的孩子…… 一瓶净水凭空出现在少女手上，她伸手递过。 孩子那瘦小的手努力向外伸着。 却错过水瓶。 “糟糕！”安娜心中一惊，已被扣住手腕！漂浮着的她本就没有着力点，被这股不小的劲道一扯整个人倾斜撞上铁栅栏。 然，令她更加吃惊的是——身体竟毫无阻挡的穿过了铁栏杆！ 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已然被一双大手接住并封住嘴巴。下一刻，背脊被抵在杂乱的草席上，一个沉重的躯体欺身压上，带着浓浓的不洁的欲望。 噗——刀锋滑过血肉的声音。 男人没有惨叫的机会，头已离身。脑袋咕噜咕噜冒着血滚到墙边，停下。 事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喷射的鲜血染红了整块墙壁都没有人尖叫出声。安娜施展消音结界。 男孩扑通跪下，溅了一身的血，滚烫而腥臭。 “还有谁要试试？”少女转过身，携着冷冷的笑意。纯白的衣袍未沾上一滴血。 背后一男子眼爆凶光，悄悄抄起藏在草席下的铁棍抡头砸下。 噗——又一条生命消逝。 安娜甩去精美匕首上的血珠。不愧为出自矮人大师之手，削铁如泥。 她冷声问，“还有谁？” 余下的一男二女颤抖着退缩，渐渐移到墙边，神情惊恐如同见了鬼神。 “谁使用的幻术？”少女问。消失的铁栏杆显然是幻术所为。 跪在地上的男孩浑身一个激灵，鲜血混杂了地面的冰冷和液体的灼热浸湿他的小腿。 “是我……”男孩的声音细不可闻，眼前之人不是他靠幻术就能战胜得了的。纤细的少女可是在他眼前一举击杀了这个楼层最凶恶的男人啊！他忽然抬起头，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你是来劫狱的没错吧！我的能力虽弱，却多少可以帮上你的忙。所以……” 少女不温不火的瞧着他，静心等待下文。 男孩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道，双手垂下以头触地，大声道，“请带我走！” 蓬杂的发丝浸在血泊之中，晕开线条狂乱无章的图案。 少女低笑，徐徐道，“好。” 她后退了几步给他留出空间，“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男孩缓缓起身，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铁棍走近瘫坐在墙角的三个大人。 黑鸦张开翅膀“呱”的一声飞走了，三根染血的羽毛悠悠飘落，在无光的阴暗之地谱写罪恶的歌谣。 轻微的脚步声自盘旋而下的楼梯响起。踢踏、踢踏、踢踏…… “不是第一次了？” “嗯。” “为何事入囚因？” “……弑父。” “呵呵。” “圣光烈焰”的白色光芒闪过，又一扇铁门开启。 囚因（3） 地下2层。 一个与光绝缘的腐烂恶臭之地，一个有老鼠在啃食残缺不全的尸体的世界，一个能看见蠕动的蛆从死人的眼眶中钻进钻出的地方。 男孩右手紧握铁棍，左手捏印，维持笼罩两人的隐身幻术。这里的环境比1层恶劣许多，除了铁门外的楼梯几乎没有通风口。 “1、2……83、84……”比上一层多了12次脉搏跳动。安娜皱眉，难道…… 地下3层。 推开铁门，没有扑鼻的腐臭，只有喀喀喀老鼠啃咬撕扯食物的声音。 “1、2……8、9……”一只深灰色大老鼠从栅栏里窜出，睁着赤红色的眼睛盯住男孩和安娜，才一会儿又刷的跑了。 “12、13……奇怪啊……！”安娜停住脚步。男孩诧异回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走了13次脉搏跳动的时间，只发现一具正在被啃食的尸体，而且非常新鲜，才死了几个小时的样子。其余除了熟睡的人以外，连一根白骨都未瞧见！安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哪里出问题了呢？为什么这一层给她异常不协调的感觉，仿佛老鼠才是这里的主人…… 地上1层，名为贝利的男人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她发现了！” “不，还没有完全发现。”红发男人闭着眼，轻轻摇了摇头。 手心渐渐沁出汗来，冰冷潮湿。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住，浑身不自在。安娜定神细细一探，方知原因为何！ 天花板上、墙角边、熟睡人的衣物里、地面的洞穴里、铁栅栏后面，都是一双双赤红色的饥饿的眼睛。 背脊徒然一凉！ 被包围了！被无数只老鼠包围了！ 这种感觉在黑巫师地狱里也曾有过，噬蚁，密密麻麻如云似海的噬蚁。 安娜不想与它们争斗，耗费精力耗费魔力耗费体力，却没有丝毫意义。而且，她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惊动它们同时迅速离开这一层才是上上之策！ 哒。哒。连续的两下细微声音。 “圣焰庇护！”安娜连咒语也来不及念勉强施展法术。从四处蜂拥而来的鼠向她俩身上扑去，一个个撞在环住安娜与男孩的白色火焰上，吱吱惨叫着摔落，抽搐，死亡。 圣焰的白光顿时照亮整个楼层，不少浅睡的人最先被惊醒。前赴后继的鼠从少女的头顶、身后、脚边跳上，白光被老鼠挡住，忽明忽暗。没几秒钟，白光底下堆积起厚厚一层鼠尸，外表看上去连毛都没焦却已经死透了。 哒。轻不可闻的敲击声再度响起。 老鼠停止了自杀式的攻击。楼层里这才传开尖叫声。 安娜不敢撤销法术。她吃惊的发现，这些老鼠具有很强的组织性！说攻一同攻，说撤一同撤。 她暗思：有鼠领导在带领作战？啊呸！我情愿相信有人在下达命令！ 哒。哒。 这次安娜很清晰地听到两下声响，她辨认出，这是骨头敲击骨头的声音。 “那边！”同一时刻，男孩指了个方向。常年在黑暗中生活的他，听力竟和安娜不相上下。 两人拔腿就跑，一路挥刀扫棍硬是在老鼠大军间冲出一条血路。 地下3层的尽头，5间囚室被打通。安娜只看一眼便寒毛倒竖，惊呆在原地。 指骨串成的帘子后面有一张白骨做成的公主床，床边有两个惨白色柜橱。欧式桌椅和壁炉皆是用白骨搭成。一套骨制的精美茶具摆放在圆桌上，两盏另类烛台立在中央。一个娇小的人影端坐在骨椅上，手里玩弄着一根长而直的漂亮锁骨。惨绿色的磷光从悬吊在头顶、镶嵌在墙壁上、摆放在囚室四处的骷髅灯中渗出。 安娜知道，这不是装饰，全是真正的人骨！ “欢迎尊贵客人的到来。如您所见，这里是囚因的地底3层、本公主的地下宫殿。”那女子站了起来，12、3岁模样。肌肤白皙到可轻易看清底下蓝色的血管。她甜美又不失优雅的行了个贵族礼节。几只灰老鼠合力端上三杯辨不清颜色的茶水。 她指了指空着的两张骨椅，“请坐。” 囚因的白骨公主——朵芙贝丽丝——史书上记载的500年前便该死亡了的蓝血贵族末裔！ 囚因（4） 一股清透的香味缓缓逸散。安娜轻轻嗅了一口，笑着坐下了，“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熏香茶。” “请，”公主般的高贵女子亲自递过茶杯，“可喜欢？” 安娜伸手接过，在惨绿色的光照下着实辨不出漂浮在骨制茶杯里的东西。清透却又蛊惑人心的香气比方才更加浓郁，安娜大着胆子啐了一口。引人入地狱的魅惑香味久久萦绕唇齿，顿时身体有些飘飘欲仙，从灵魂到肉体都说不出的舒服。 安娜不禁闭上眼眸，轻声道，“喜欢。” “谢谢，你是第一个敢喝我的茶的人。”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心满意足的笑容，“我的名字是朵芙贝丽丝，易特兰最后的公主，西大陆蓝血贵族末裔。”她嗓音轻柔得近似缥缈，有些不真实。虽然拥有少女的身体，可说话的神情却似30岁的女子那般成熟淡定。 “我叫安娜，”察觉对方毫无恶意，安娜坦言。 “你的到来会打破囚因的平静。”朵芙贝丽丝笑得很温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平淡得与周围阴森森的环境截然不符。 安娜端起茶杯，柔软的指腹轻轻滑过杯沿精细华美的雕纹。她金色的眼眸注视着杯中的花瓣，“蓝玫瑰？” “易特兰秘制蓝玫瑰花瓣。”朵芙贝丽丝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怎么制作这道茶。” “赐教。” “取易特兰特产的9瓣蓝玫瑰，满月之夜摘其最内层花瓣，切勿沾上一粒花粉。离枝两小时内以烈焰之地火山熔浆的高温烘烤，再浸于罂粟花蜜内封存3年。”说到这里，朵芙贝丽丝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才继续，“之后，取精灵之血、吸血鬼之血、蓝血贵族之血各一滴，再以水系魔法‘绝对零度’存放7年。如此即可。” 安娜惊骇的盯着她，第一次听闻此等制茶之法！ 朵芙贝丽丝笑言，“不信么？” 安娜答，“从所未见。” 朵芙贝丽丝看着安娜金色的眼眸，忽然说，“你身上混和了吸血鬼、精灵和人类的气味。” 安娜一惊，顷刻又笑了，“4年前的气味还闻得出？” “很清晰。特别是吸血鬼的味道。” “我有个吸血鬼爱人。” “这还真少见。” “算是吧。” 朵芙贝丽丝看着她忽然笑问，“你爱他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我爱夜殿什么？安娜陷入沉思。 “他对我的一切所作所为。”安娜道，“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你爱他，出于感激？” “感激？” “不是吗？你感激他为你做的一切。” “……不对，这不是爱情！” “没错，这不是爱情。仔细想想，你究竟为什么会接受他。” “……信任！” “信任？”朵芙贝丽丝轻笑，“你有朋友么？” “有。”安娜想到伊芙、索菲娅姐妹、澈，顺带稍过一个利洛的影子。 “你信任他们吗？” “信任！” “那你爱他出于友情咯？” “友情？！”安娜迷糊了。 朵芙贝丽丝平静的道，“你的朋友也会为你付出。你的朋友也同你互相信任。在你心里他和朋友没有区别。” 安娜沉默了，眼中渐渐迷茫起来。幽暗的空间里袅袅茶香漂浮。 两人沉默了一会，朵芙贝丽丝又问，“如果你的朋友死了，你会怎么做？” “继续活下去，连她的份。” “如果是他呢？你会殉情吗？” “不……我不会……” “呵呵……” “可是、可是如果他死了，我会很难过。非常难过。非常非常难过。” “你爱他，起于友情，却非因爱情。”朵芙贝丽丝又用她淡定的口气陈述了一个事实。 一个使少女陷入恐慌的事实。 所有的情感都只有经历风雨方能变得坚定敦实。4年前才和夜殿定情，安娜便被教皇带去圣光城，从此相隔两地。没有经历两个不同生命相互磨合的机会，也没有尝试爱情甜蜜与苦涩的机会，在她心里，爱成了每天思念的代名词。 思念么？ 安娜又迷茫了。她思念夜殿，可她也在思念澈、思念伊芙、索菲娅、索菲琳。难道真如朵芙贝丽丝所说，她初出的爱情只是更深一步的友情？ 15岁的爱情以感性为主，缺乏理性力量维持。再加之没有成长的空间，难免犹豫、彷徨。而最重要的是，夜殿的魅力正如一杯殷红的美酒，时时刻刻都在诱惑人心。使人摇晃。摇晃。坚守不了立场。 朵芙贝丽丝问她为何爱他。隐隐之中她回答出于感激、信任，却没有更特别的理由。如果要说安娜对夜殿的情感是爱，谁都不可以否认，却又谁都无法完全承认。实在缺少立足点。 15岁，迷茫而冲动的岁月。15岁，自认紧紧把爱捧在手里却又不知何为爱的岁月。15岁，每个少女最懵懂微妙的岁月。 15岁，我们都该好好珍惜的岁月。 囚因（5） 漂亮锁骨在朵芙贝丽丝的手中渐渐化成一只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香薰茶。 “异能？！”安娜惊道。 “对，也被称为血统之能。”朵芙贝丽丝说得很平静，“一切白骨皆能为我所控。令人厌恶的能力吧。” “还不算太坏。”安娜勉强一笑。这种能力还当真让人心里发寒。 “呵呵……不错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样才能在囚因多呆一些时间。” “嗯？” “不知道么？囚因，极恶者的炼狱，你将在这里见识到各种各样的能力者、种族、秘术甚至领域。到时就你就会发现，像我这种蓝血贵族根本不稀奇啊。”朵芙贝丽丝用手掌覆盖住一只灰老鼠。一瞬间，根根白刺透体刺出，把灰老鼠扎成了刺猬。 安娜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她轻易改变了活老鼠体内的骨头，让灰老鼠的骨头变成尖刺状生生刺穿自己的内脏而死。这样的手法如果使用在人身上……！ “就是因为生来具有这种能力我才会被囚禁在这里的呢。”朵芙贝丽丝轻声问，“惊讶吗？有这般能力的我可只是关押在地下3层。你的目标是哪里呢？现在，你还有信心活着到达那里吗？” “……”安娜看似有些迟疑。 “回去吧。” “不。”安娜道，“我要见一个人，我要问他一件事，一件我必须知道的事！” “有什么事情即使赔上性命的代价也让你无怨无悔？”朵芙贝丽丝细细看着少女被磷火染成幽绿色的脸问，“难道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安娜忽然抬起一双坚韧的眼眸大声道，“就因为怕死，我才不会随意舍弃生命啊！” “呵呵……”朵芙贝丽丝笑出声。“去吧！没人能挡得住你的脚步。这正是命运！” “地下1至5层对你来说还很安全。但从地下6层起，切记！没有普通人。资料匮乏，但我所知道的只有控火者——红莲夏利克、魅影——白狐奥菲莉娅、恶魔使者——双生子墨菲＆玛菲、无言的魔术师——黑鸦先生。这些人都在地下14层以前，能不能遇到就要看你会不会提起他们的兴趣了。” 安娜默默记下。 一根血髓被抛了过来，“有缘才相见。送你一个小礼物。” 安娜道谢起身。 男孩喝光最后一口茶，跳下椅子。无言跟着安娜。 朵芙贝丽丝似乎迟疑了片刻，在安娜即将离开她的宫殿时提醒般的道了一句，“幻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呢……” 幻术？可怕？ 安娜一愣，自己似乎没有好好利用呢…… 地下4层和地下5层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接下去的一扇铁门居然还有隐藏的机关附着其上，安娜花了不少心思去破除。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通往地下6层的铁门。 “真没想到白骨公主会放行啊！团长，他们到地下6层了！”贝利开始激动。 “会有谁来迎接呢？”红发男子咧嘴笑道。 “上次现身的是白狐，这次该轮到双生子了吧！” “墨菲和玛菲……自囚因建成以来，遇到这两人的劫狱者死亡率是百分之百啊！” 铁门缓缓打开，一阵儿童的欢笑声从门内传来。 “咯咯咯……有客人哦！” “好香的气味……多久没有闻到了……” 安娜踏出的第一步就顿在空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正伸出粉色的舌头舔另一个的胸膛。她的到来使他们停住动作齐齐侧过半个脸颊望向她，眼里盘旋着一片粉色的云霞。 安娜尴尬的攀住门，一瞬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囚因（6） “你是谁？”他们异口同声。 “额……”安娜还没缓过神。 “没关系。名字不重要。”一个少年替另一个少年拉拢敞开的衣领。他两人同时转过身来，十指相扣，说话时露出洁白的牙，“哥哥是墨菲，弟弟是玛菲。” 安娜眉心一跳，“恶魔使者！” “答对了！”又是异口同声。 “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什么礼物呢？” 安娜有些头大，根本搞不清这奇怪的两兄弟要做什么。看上去16、7岁的样子，同样的纤细、同样的柔美，甚至令她想起了澈。可是他们眼底总有一片粉红色雾气。盘旋着。盘旋着。怎么看也看不透、看不清。 “你想通过地下6层是吧？我们来玩个游戏！” “我们来玩个游戏，如若你赢了我们就让你过去。” 两个少年说话好似二重唱，奇妙的韵律，奇妙的节奏，奇妙的默契。 “什么游戏？”安娜问，心中腾升不安。 “猜猜我是谁。”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暧昧的氛围。 安娜伸出一根手指，他们才做过自己我介绍。她指向其中一个少年，“你是——” “慢着！切记，你只有一次机会哦！”安娜的话被打断。 “只有一次机会哦！如果输了话不止要留下灵魂，我们还要用你的身体做方才被你打断的事。” “领域全开！”光洁的额抵住对方，展开领域。他们笑，宛如桃花灿烂，笼罩了浓浓的粉色烟云。 领域！ 安娜一吓，生生收回手指。本漆黑无光的楼层顿时被粉红色光芒笼罩。在领域之内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真是暧昧得令人发悚的颜色。 她不敢大意，仔细辨别两人有何不同。同样细碎柔软的发，同样长而黑的睫毛，同样红润的唇，同样尖削的下颌，同样的体型，同样的笑颜，同样的暧昧的眼神，以及眸底的粉雾。连说话的声音和语调也如出一辙。 甚至，同样的气息。 “我是谁，哥哥还是弟弟?”少年们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你们……”安娜咬住下嘴唇。这两兄弟简直就像一个人！ 一个人？！ 安娜眼神一亮。出其不意的一刀刺向其中一个少年。两个少年同时跳开，阴霾染上眉间。一丝深粉色的血液沿着小臂流淌而下。两人同时捂住小臂，眼眸底下的烟雾更加浓厚。 安娜扬起唇角，伸手指住其中一人，“你是哥哥——也是弟弟！” 领域的粉色光芒轻轻一晃，消失了。 愤怒的少年闻言忽而笑开，“为什么？” “或许有同样的外貌和相似的声音，却不会有同样的气息。连疼痛都能一起感受到，答案只有一个——你们共拥同一个灵魂！所以，名字不重要，身份不重要，你们是同一个个体。” 超出常人想象的答案！ “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相信两个人拥有一个灵魂？！”未受伤的少年俯下身体，轻轻舔去另一个少年小臂上的血丝。 “不得不相信。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安娜垂下眼眸，轻声的说。 少年们神情一凛，“除了我们还有活着的被分裂灵魂的人？” “一个死了……”安娜道，声音低不可闻。 “共拥灵魂不可能出现一死一活的情况。” “什么？！” “我们是实验品啊，被利用完就遗弃在囚因的实验品。”少年抬起头，悲伤的笑着，轻轻吻住另一个少年的唇。他说，“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绝不分开！” 他答，“嗯。绝不分开！”眸底一片明媚的春色，宛如漫山盛开的桃花。 安娜从他们身边走过，脑海里回响着那句“共拥灵魂不可能出现一死一活的情况。” 爱丽丝死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难道教皇做了什么吗？还是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