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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天—— 西勒雅这两日颇为奇怪，若是平常，夜色降临时她总会早早歇息，除非她碰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这两天小公主每天都笑嘻嘻的，看着很是活泼的样子。 格瑞斯雷问她：“殿下，您现在开心吗？” 西勒雅笑得好似一朵花：“开心啊。” 格瑞斯雷微笑，哄小孩似的抚了抚西勒雅的头发。 如果不是这两天睡觉时西勒雅没滚过来抱住自己，格瑞斯雷差点就信了。 睡觉的时候连最喜欢的女巫大人都不抱了，八成是心情不佳。 “殿下可以赠我一颗新哭的珍珠吗？” 西勒雅嘤嘤嘤地掉了几颗眼泪。 格瑞斯雷捏着手中的珍珠，也没多说什么，静静地将珍珠收了起来。 …… …… …… 第七十五天—— P国最近出现了一桩奇事——P国王子皮威捕获了一只海妖，凭借着自己高强的武艺与无穷的勇敢。 西勒雅好奇，便撒娇要格瑞斯雷带着自己去看海妖。 …… 皇宫—— 一处不大的水池里，吊着一只漂亮的人鱼。 那金色的长发在月华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橙色的鱼尾无力地浸泡在水中，人鱼的双手被锁链捆绑高抬，颈脖上桎梏着锁链。 她垂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天啊——可怜的女孩，我亲爱的同族，谁把你折磨成这样的？” 人鱼抬头，见一位赤发翠眸的少女一脸悲悯，化泪成珠。 橙尾人鱼见状，不由得哭啼道：“我的爱人以为我是邪恶的海妖，将我束缚在此处，亲爱的同族，求求你，帮帮我吧！” 西勒雅问：“小可怜，说吧，你想怎么惩罚王子？” 橙尾人鱼一脸惊慌诧异：“不！不要伤害我的爱人！他只是听信了谗言。亲爱的同族，请你帮我向他解释清楚我不是邪恶的化身，帮我挽回我的爱人。” 西勒雅冷笑一声：“小傻瓜，哪有什么误会啊，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听信谗言，他不过是贪恋你的美色，玩腻了以后便想吃了你，毕竟这陆地上一直有一个传说，食了人鱼血肉可永葆青春，更离谱的传说也有——吃了我们可以长生不老。” “不可能的！……抱歉，失礼了……但是……请您不要胡说。” 西勒雅沉默了。 “殿下，我们走吧，您救得了她的身体，救不了她的灵魂。” “今日您救了她，相信我，不出几日她便会自己跑回地狱。” “殿下，我们走吧。” 西勒雅撇撇嘴，骂了一句：“脑子被鲨鱼啃了！” 骂完以后，气呼呼地拉着格瑞斯雷走了。 …… …… …… 第七十五天—— 皇宫举办了一场盛宴，王子邀请了无数权贵来食用海妖血肉。 西勒雅坐在屋顶上，看着被端上来的血酒与刺身，心中暗想：“执迷不悟的家伙，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夜色沉沉，西勒雅又去了封锁橙尾人鱼的地方，上次她只是有些衰弱，这次直接是半死不活了。 漂亮的鱼尾被切割开，一半的皮肉被剜去，露出了半边森白的鱼尾。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和我走吧。” 橙尾人鱼楞了楞，摇头：“谢谢您，但是很抱歉，辜负了您的美意。” 她遗憾道：“就像是那位大人说的，您救得了我的身体，救不了我的灵魂。我是个自甘堕落的蠢东西，我离不开我的爱人，离开了他，我会痛不欲生的。就算今日我逃回海底，来日，我也会重新跑回他的身边……” 西勒雅十分疑惑：“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爱情对我来爱说，比一切都重要。” “你还真是脑子让鲨鱼啃了。世间的一切东西，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们去珍视！蠢鱼！居然为了一个渣人要死要活，呵，不可理喻！” 西勒雅毫不客气的骂道。 人鱼不再说话，把头垂深深地垂了下去。 格瑞斯雷揽过西勒雅，带着她离开此处。 …… 海滩—— 西勒雅躺在沙滩上，海水起起落落，漫过了她一次又一次，小公主整条鱼都变得湿漉漉的。 “小美啊，她可真是太愚蠢了，一个不珍爱她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但是殿下，有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总会给出错误的答案……” 西勒雅翻了个身，用手撑着下巴，眼睛被长发遮住：“我不会给出错误的答案。” “我知道，毕竟殿下这般冰雪聪明。” “……您在哄我玩吗。” “……好吧……那便不拐弯抹角了……殿下，别再伤心了，我带您去遥远的东方吧，那是个美丽的国度，或许您会喜欢。” 格瑞斯雷觉得，闹别扭的小公主需要哄一哄。 西勒雅像是没听到格瑞斯雷的话，自顾自问道：“我之前，不是生病了是吗？” “是的，您一直都很健康。” “从前的我……没有生病啊……真是……脑子让鲨鱼啃了！” “殿下……” 她恶寒的抱住自己，又是恶心又是嫌弃地骂骂咧咧：“我居然会因为塞壬那个虚伪的家伙难过，我居然会为了爱丽儿那个叛徒难过？这……太荒唐了，脑子让鲨鱼啃了！” …… …… …… 海皇塞壬是我的父亲，不过我更喜欢称呼他为陛下，因为这刚好能体现我对他的尊重。 我是条不喜欢礼仪束缚的鱼，总是惹陛下生气。 我像是那饿死鬼投胎，享用食物的时候，不同于姐姐们的优雅，我总是狼吞虎咽，陛下认为我不是个合格的公主，因此总是把我关进大贝壳里反省。 那么小的一个空间里，我连翻个身都困难，饥饿与黑暗伴随了我很久，直到我美丽的姐姐爱丽儿偷偷来看我。 她会给我好吃的，会给我好玩的，大海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她。 “陛下是爱您的，要不然也不会费心去培养您的礼仪，你不应该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心意。” 身边服侍我的女仆鱼总是这么说，在我装哭不想去学习的时候。 虽然陛下对我和颜悦色很是慈祥的模样，但我总是有些怕他，我觉得他比鲨鱼还可怕。 “天啊！太荒唐了，殿下，您千万不能这么想，陛下是那么仁慈善良的一位君王！” 仁慈善良吗？ 我看着手臂上的青紫，那是陛下因为我外出玩耍不好好学习打的。 海皇陛下的爱惠及了他的所有子民，没有任何一位海皇拥有如他一般的汪洋般仁爱。 晚上的时候，陛下过来看我。 “为什么会害怕我呢?” “那平卡拉告诉您的吗？” “不是的，我感觉到你有些害怕。” 我垂下眼眸，小心翼翼道：“好吧……陛下，说实话，您有些严肃，我确实有些害怕。” 我感觉头发被温柔地抚摸着，好像毒蛇轻抚着即将吞下的猎物。 “父亲也是为了你好，海的女儿，尊贵的小公主，你的礼仪应该是最完美的，你的性格也该是最完美的，小家伙，你该学学你的姐姐爱丽儿，如她一般乖巧可爱，不好吗？” 我闭上眼，满心疲惫满脸开心地窝进塞壬的怀里。 “陛下，我最爱您了。” 这句话我说的极为熟练，爱丽儿姐姐教我的，只要这样，哪怕我不完美，他们也会不自觉的偏心我。 “当他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对你来说的特殊的，自然会不自觉的软下某方面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爱丽儿姐姐仿佛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塞壬说：“乖孩子。” 之后，他对我更加严厉了，我时常因为游动时头发晃动的程度不够优雅而被打一顿，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他拿戒尺抽我的力道轻了些。 爱丽儿姐姐时常来找我，那平卡拉想待在我们身边，我总是以悄悄话为由将她赶出去，我和姐姐要说的事情，她听什么？听完以后好去告诉陛下吗？ “妹妹，你想去外面的世界吗，离开陛下的世界。” “离开陛下？” “对，离开他，我们一起走。” “姐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保护你的，让我做你的骑士，永不背叛你，永远爱着你。” “妹妹，我最爱你了，我永远不会抛下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对我的爱是真的，我也一样，我只爱我的姐姐。 大概没鱼会想到，温驯的我们会离开海底最繁华的美梦。 塞壬发现我们离家出走后大发雷霆，亲自带人抓捕我和姐姐。 在经过藤蔓谷的时候，我被缠住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鱼骨刀，冲姐姐喊道：“快跑吧！别管我了！” 深海藤蔓这东西很邪门，绕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挣脱，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足够塞壬把我们抓回去了。 我依依不舍地看着我的姐姐，借着藤蔓的遮掩，悄悄将鱼骨刀对准了心脏。 刀尖刺入血肉，在眼前弥散的血水中，我看到她毫不留恋地走开了…… 当时，我只觉得——果然如此吗？ 她教我如何讨得周围所有人的欢心，最甜蜜的哄骗就是那句：“我最爱你了。” 她对我说过无数次这句话，也对很多鱼说过这句话，我曾和那些鱼一样信以为真，也偶尔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我放下了匕首，不再期待奇迹的发生。 “为何要逃？” “因为……”我俏皮道：“陛下啊，我很讨厌您，爱丽儿也是，你让我们觉得恶心呀。您难道没发现，我们从未叫过您爸爸吗？哪怕是一句父皇，我们都吝啬于出口。” “为什么？你们穿的是最华贵的衣裳，住的是最漂亮的宫殿……” 我破口大骂：“我们的性格是最完美的，宛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最喜欢的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我们喜欢吗？你问过我们喜欢吗？” 我神色狰狞：“我讨厌我的落落大方，我是个小心眼坏东西，我不愿意分享我最爱的珠宝，同那些愚蠢的世家贵女！” “我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而不是张着针尖大的嘴吧去附庸风雅！” “我不想穿那些粉粉嫩嫩的破烂货，说实话，陛下你的审美实在是太可怕了，每次看到那些蕾丝边我都想吐！太烂的，简直就是屎一搬的审美！” “你想杀我？” 他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我想也不想，满脸讽刺冷笑着：“您觉得的呢？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去喂……” 轰隆—— 轰隆—— 轰隆—— 海皇发怒，摧毁了整个藤蔓谷，而我，则是被揍了个半死。 他扒了我的皮，还鄙视了我引以为傲的红尾巴：“赤色的尾，果真碍眼，你姐姐的青色便很美。” 这么多姐妹里，只有爱丽儿尾巴是青色的。 好家伙，原来是找不到爱丽儿，便将火气一并撒到我身上了。 “真是气死鱼了！” 我骂骂咧咧地说着我的过往，一边骂一边掉珍珠。 “红色才是最好看的！青色多难看啊！他那什么屎眼光！” 格瑞斯雷拍拍气呼呼的我，柔声道：“青色鱼尾确实不够美……” “对呀！” “黑色才是最美的。” “就是就是，红色才最好看！” 我只当我刚才听错了，小美刚才说的一定是红色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