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7)长枪不弯,战斗不止
21. 黑老大最近多了一个爱好,练就了一项技能:用目光快速锁定小元的身影。 小元在浇花、小元在做饭、小元在洗头发、小元在看电视、小元在哼歌、小元在听相声、小元在笑,弯起了眼睛…… 黑老大挠挠头,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一点点想笑。 22. 黑老大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这项爱好上了,因此很长时间没有过投江喂鱼的想法了。 23. 今天,黑老大的病又发作了一次,不过不太严重。 他抱着脑袋蜷缩在沙发上,额头上冒了些汗,疼得喘息几声。 小元在一旁担忧地守着他。 “我刚才发疯的样子是不是很丑?”结束后,黑老大吃药时,不经意似的问道。 “你那不是发疯是生病了。”小元神情严肃地纠正他。 “而且一点也不丑,你双手抱着脑袋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大熊。”小元说,顿了顿,又说,“可是你别拽自己的头发,我就在旁边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可以拽我的,我头发多,不会秃的。” 黑老大低头一看,用手摸了摸。小元的头发干净、浓密、清爽、柔顺,像颗毛绒绒的小狗狗头。 好看、可爱、好摸。 有点舍不得拽,那以后我就老实吃药治疗,尽量不发疯好了。黑老大暗自心想。 24. 黑老大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自己。 一米八七的大块头,皮肤微黑,肌肉健硕,看起来有点凶相,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催收保护费的反派大汉,而且实际上他之前就是混道上的,只不过现在提前退休了而已。 五官还算可以,但是眼圈青黑,不太精神,一脸鏖战七天七夜不睡觉的虚脱样儿。 黑老大觉得小元的眼睛可能不太好使,要不怎么会看上自己。 因为就在刚才,吃完午饭后,小元和他说,他喜欢他。 然后小元问:“周方,你喜欢我吗?” 他俩当时坐在沙发上,手里各拿了一块酱猪蹄在啃。听见这话后,黑老大大张着嘴,呆得像一只憨鹅,连猪蹄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也没注意。 然后他就落荒而逃了,回到屋里照镜子去了。 25. 黑老大重新回到了客厅,小元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看他。 黑老大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也坐到了沙发上。 黑老大:“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啊?” 小元:“因为你人好心善,有责任心有正义感,有时候还很可爱,所以我就喜欢你了。” 黑老大脸一红:这说的是我吗? 他清清嗓子,问:“你确定是喜欢我吗?” 小元点点头:“我确定,那么你喜欢我吗?” 黑老大:“可是有很多人说过我脑子有毛病。” “我也不聪明的,以前也有人说过我脑子不太好。”祝元说,“正好,咱俩天生一对,谁也会不嫌弃谁。” 黑老大:“可是我还阳痿。” 小元说:“没关系的,这种病能治好的,而且之前不是也硬过了吗?就算真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喜欢的只是你,和别的无关。” 黑老大:“可是我有时候会犯病。” 小元:“但是你最近都好很多了呀,已经半个多月没发作了。我们去看医生,好好吃药,好好锻炼,好好生活,一定会康复的。你要相信你自己,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黑老大看着小元,动了动嘴唇:“好。” 然后小元似乎是笑了笑,接着他侧过身来,闭上眼睛,在黑老大嘴唇上留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 26. 他们在一起了。过上了老夫老夫的生活。 生活规律,睡眠良好,心宽体胖。 甚至连黑老大的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他们养了一只狗,是一只长大后精神旺盛,日天日地,拆家惹事的泰迪。 每每看到自家小狗子对着根木头桩子都要日上一日的英姿,黑老大总是一阵羡慕和忧伤:他不行。 是的,黑老大依旧很难硬起来,但是他开始积极地找医生,去看病,坚定地把这件事当做第一要务。 幸好,终于从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开始,黑老大他雄风猎猎,金枪未倒,英姿勃发,在地毯、座椅、浴室、窗边、阳台攻城略地,大杀四方,弄得小元娇喘吁吁、泣涕涟涟。 三个小时二十四分钟又三十八秒后,黑老大在床上结束了这场战斗,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但很快他又挺起长枪,争分夺秒地要开始下一场战斗,抱着小元蹭来蹭去、拱来拱去、闻来闻去、舔来舔去,被小元一脚蹬到了床底下。 27. 黑老大睡着了,小元还没睡着。 他现在身体有点酸软。 但是浑身清清爽爽的,被圈在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 在黑老大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中,小元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会所里,昏暗迷蒙的灯光下,他的脑袋被一个喝醉了的客人按在了盛酒水的冰桶里。 周围的人笑着看热闹,那个客人骂骂咧咧,手劲很大,他挣脱不开。甚至越挣扎,按住他脑袋的手就用力,越兴奋。 他喘不上气了。 他快要死了。 就在要陷入昏迷的前一秒,他感觉到身子一轻,脑袋被人拔了出来。 是一个眉毛很浓,长相有点凶,嘴里叼着一根烟的男人。 男人拎着他的衣服后领,踹了那个喝醉酒的客人几脚,把那个人踹得嗷嗷叫,男人说:“我刚过来就看见你欺凌弱小,妈的,最烦你这样的人。” 客人哀嚎着喊男人“周哥”,求“周哥饶命”。 但周哥充耳不闻,并且反手就把冰桶卡在了客人脑袋上。 周哥把他拎出包厢,从兜里掏出钱包,一股脑地将钱全塞给了他:“看你瘦瘦巴巴的,也不知道成年没有,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别来这种地方了。” 他脸上画着浓妆,被水浸花了,让人看不清楚长相。 但是他能看清周哥长什么样儿。 他说:“谢谢周哥。”然后转身跑了。 他没有回家睡觉,而是用周哥给的钱买了车票逃跑了——虽然最后仍被他妈和会所的人抓了回来,但他不后悔,下次他还会跑。 三年后的一个寒冷冬夜,他裹着并不合身的大衣,沿着长长的大桥,独自行走在黑暗里。前方是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完的路,脚下是静静流淌的江水。 有一瞬间,他想,要不还是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不疼也不累了。 可是紧接着他看到了坐在护栏上的那个男人。 于是他拿出“幸运大转盘”,在上面用中性笔硬生生地画出来了一个“免费做一次”的区域。他的手就在转盘背后藏着,无论怎么转,都会转到这一个。 然后他走上前去,与那个眉毛很浓、长相有点凶、用袖子蹭鼻涕的男人说:“这位先生,请问……请问你想和我做爱吗?” 命运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兜兜转转,晃晃悠悠,让他在一个沉默的夜里又遇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