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三天后。

    洛家寨门户敞开，去世一个月的洛老寨主，出殡下葬了。此事，轰动整个镜花城。洛水月穿上了孝服，手捧着一束黑色曼陀罗，走在队伍的前面。此番下葬，没有招魂安魂，只有寓意死亡和绝望的黑色曼陀罗。

    洛家寨家大势大，墓地也是独立开来的，没有和普通百姓葬在一起。当来到洛家墓园时，这里，安葬着洛家寨的列祖列宗。所有洛家寨之人，行了礼后，便开始入葬仪式。原本拒不入葬也拒种黑色曼陀罗的洛家寨，也不得不将这黑色曼陀罗根植于洛家寨的墓园。这对洛家寨而言，确实奇耻大辱。然，他们无计可施，只能暂时委曲求全。

    当洛老寨主顺利入葬，黑色曼陀罗，终于侵袭了洛家寨的领土。待洛寨主和洛夫人，以及入葬队伍，尽数撤离洛家墓园后，洛水月便祭出锦瑟，下一刻，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古月歌、霍重华、摩柯和水山等人，旋即现身。古月歌祭出九难，和洛水月一同弹奏。而霍重华、摩柯和水山等人，在旁待命，以防不测。

    第二次琴瑟齐鸣，依旧默契十足。然而，当踏入幻境时，眼前所见之景，却不是原先的洛家墓园，眼前之景，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她在洛家寨的闺房，只不过，这里的院落里面，却有一个水池，暮色降临，一轮明月映照在水池中。

    “月歌公子！”

    洛水月呼唤着古月歌，却没有任何回应，难道琴瑟齐鸣后的入境，只有她一个人进入到此处？

    与此同时，洛家墓园处，的合奏被迫停止，古月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了后退数十米，霍重华、摩柯和水山等人旋即上前查看情况。

    霍重华来到古月歌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问：“发生什么事？”

    古月歌咳了一口闷血，“我不知道，我无法入境。”

    这时，水玉大声惊叫道：“师姐呢！不好了，师姐不见了！”

    众人闻声连忙望向方向洛水月所处的方向，可哪里还有洛水月的踪影，连人带瑟，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落中，洛水月听到了一阵欢快的笑声，她不禁循声望去，却见院落另一角落处，一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女孩正愉快地荡着秋千，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暖和了洛水月的心窝，她认出了这个女孩，她缓步走向了她，眸光流转，柔情似水，她靠近了那个女孩，唤道：

    “月儿……”

    眼前的女孩，便是二十年前的自己啊！虽然她忘记了儿时的点滴经历，但儿时的自己，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当她唤出一声“月儿”时，只见那月儿也望向了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就在洛水月以为月儿也看见她时，却听月儿喊了一声“花儿”。从她身后，另外一个女孩兴冲冲地跑了过来，竟是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那人穿着白色裙子，兴高采烈跑向月儿，口中还喊着“姐姐，姐姐”。

    当两个女孩在一起时，洛水月的头脑一片空白，这两个女孩的面孔，几乎一致，这是双生姐妹！她站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幕。

    花儿兴冲冲道：“姐姐，你知道吗，我刚刚学会了净心神咒耶！”

    月儿大喜：“真的吗？”

    “是啊，姐姐你看！”花儿旋即凝神闭目，结出手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净心神咒，是排除杂念，安定心神时所用之咒。此咒能使凡心入于冥寂，返观道心，入于清静之中。并有保魂护魄的作用。

    在花儿的催动之下，连月儿也受到了感召，清心净气。月儿叹服：“花儿，没想到，居然真被你练成了，姐姐真为你感到高兴。”

    花儿道：“是啊，我也只是自己琢磨，没想到真的被我练成了。姐姐，花儿厉不厉害？”

    月儿宠你地刮了刮花儿都鼻子：“厉害厉害，我家花儿最厉害了。”

    花儿兴奋得手舞足蹈：“姐姐，你要不要学呢？我教你！”

    月儿握住了花儿的手腕：“姐姐啊，对修仙论道其实一窍不通，也并非在意，只想啊……”

    花儿好奇问：“只想什么啊！”

    “只想啊，寻一如意郎君，琴瑟和鸣！”

    花儿揶揄：“哟，姐姐，羞羞羞！”

    月儿故作生气：“你还说我，花儿，你个小丫头，看我不修理你！”言毕，旋即和花儿打闹起来。

    花儿连忙逃窜：“哈哈哈，姐姐，你放过我吧，救命啦，未来的姐夫，你家娘子打人啦！”

    画面一转，到了另一个场景。

    洛寨主：“阿爹，你是说，在月儿花儿那里，感应到了微弱的仙力？”

    洛老寨主：“是，这股仙力，和旁系的那位，别无二致，数十年前，我年纪尚小，但他那凌厉的气势，我永生不忘。”

    洛寨主循循善诱：“可是阿爹，修仙之途异常艰险，你忍心让月儿或花儿去受这份苦？”

    洛老寨主愤慨激昂：“他区区一个旁系子弟，都有如此作为，我们主干家族，比起他，不知高贵多少？近百年来，被他折辱得还不够吗？若她们当真有仙缘，我们如何能放过这次大好机会？我便是要让那人知道，洛家寨，也有天赋异禀的修仙苗子！”

    洛寨主无奈：“阿爹……”

    洛水月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可她也分明看见，那躲在角落出，一蓝一白两个小小身影。

    画面再度转换，洛水月重新回到闺房中，她看见房中两侧，都分别安置着塌，一左一右，衣柜和梳妆台都是两套。而这个闺房，便是她一直以来的房间。只见月儿盘坐于自己的榻上，凝神静气，打坐入定。而花儿却躲在一旁，暗中观察，不敢打扰。月儿额间都慢慢渗出了汗水，神色凝重。见此情形，洛水月不由得心里一紧，她看出来，当时的自己，正遇到了修炼瓶颈了，而在一旁的花儿也是有所察觉，她连忙跑到姐姐旁边，施展了法术，将自身法力灌输了一部分进入月儿体内。随着法力的充盈，月儿的神色恢复如常，同时突破了修炼桎梏。她睁开双眼，注视着正在为她输送法力的花儿，颤抖着启唇道：“花儿……”

    花儿一脸心疼：“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你可是要嫁人的啊！”

    月儿故作轻松道：“姐姐不愿为了一个未知的人，而放弃目前所珍惜之人。修炼之路异常艰辛，姐姐不忍看着你独自一人走这条路。”

    花儿哭唧唧：“对不起，姐姐。”

    “好啦好啦，傻花儿。”月儿一脸宠溺。

    场景再度转换。

    午间，月儿因为修炼法术，消耗了些许法力，而她的修为还跟不上修炼进度，身体虚弱，不得不躺在榻上小憩，而花儿却在院落继续研习剑法。然而下一刻，她却急冲冲跑了进来，停留在月儿榻边，她施了法术，两个人的服饰和装扮便交换了，月儿成了花儿，花儿成了月儿。

    花儿继续回到院子里，施展了她刚刚修习的剑法。不一会儿，洛老寨主便过来了，他只是巡视了一下，将月儿和花儿两人的情况看了一遍，他对此时假扮月儿的花儿颇为满意，而对成为花儿的月儿，却有所不满，他只是停留了一会便离开了。在洛老寨主离开后月儿才悠悠转醒，而两人换装的法术，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月儿揉了揉惺忪睡眼，问：“花儿，刚刚怎么啦？”

    花儿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姐姐你要是不舒服，继续休息吧！”

    “好！”

    “花儿……”洛水月眼中含泪地看着这一幕。

    画面再度转换。

    洛老寨主面色阴沉地坐在正堂，洛寨主和洛夫人皆跪在他面前，神色慌张地求道：“求父亲收回成命啊！”

    洛老寨主拍案而起：“你们可知，她们二人的法力如今还是如此低微，我拿什么，让昆仑的那位心服口服！”

    洛寨主苦口婆心：“可是阿爹，月儿和花儿，都是您的亲孙女啊，您舍得牺牲任何一个人吗？”

    洛老寨主铁了心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观察过了，月儿修行天赋在花儿之上，若能将花儿全部修为加注于月儿，月儿法力倍增，定能拥有拜师昆仑的资格，那移花接木的阵法，洛家寨养的那群术士，也正在研习，等时机成熟了，便安排上吧！”

    “不要，不要这样做！爷爷，月儿求您了，不要啊！”洛水月歇斯底里地哭喊着，然而她如今作为旁观者，竟然无济于事。于是，画面再度转换！

    洛水月亲眼目睹，月儿和花儿，被绑在柱子上，那群术士施展着移花接木的阵法，而洛老寨主则冷眼旁观阵中的两个女孩无助地哭喊着：“爷爷，不要啊，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洛水月在旁绝望地呐喊着：“爷爷，不要啊！有修行天赋的是花儿，不是月儿，您把我的法力给花儿吧，求求您，放过花儿吧！”

    幻境瞬间破灭，荒凉的墓园中，洛水月一袭单薄的身影，跪在黑色曼陀罗花海中，痛苦而绝望，声嘶力竭地呼唤着：

    “花儿，花儿……”

    此时，周边的黑色曼陀罗漫天飞扬，回旋盘斡，并带起了一股阴风阵阵，当花和风消散时，一袭黑衫落在了洛水月身前，只听她腥红的薄唇微启，柔声唤道：

    “好久不见了，我的好姐姐。”

    望着眼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洛水月身体变得僵硬，嘴唇发颤，再度发声时，嗓子也已经嘶哑了，可是她仍旧唤出了这一声刻骨铭心而心痛不已的呼唤：

    “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