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袖清风两手空空

    “姑娘，你要不过来暖暖身子吧。”

    陈开司赤裸着上身，随手施法引燃了眼前的木堆。

    “不用不用，我不太喜欢火～”

    黑发的女子坐在不远的一旁，身上披着陈开司的白色宗门道袍，一脸担忧地说：“小朋友，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哦。”

    我没有，我不是。陈开司无语凝噎。

    女子看着陈开司一脸便秘的模样，还以为他又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便要伸手过来拍拍陈开司的肩，以示安慰。

    可她一伸手，藏在宽大衣衫下玲珑躯体便暴露无遗，浸湿的蓝色单衣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的雪白……

    姑娘，请自重！

    陈开司脑门的青筋直跳，实在是忍无可忍！

    “姑娘，失礼了。”

    他向这女子作了一揖。手指捏决向她使了一个清洁衣服的法术，她的衣服就瞬间干爽了起来，还变得非常的整齐得体，连腰带那处都系得板板正正。而陈开司自己的外袍也回到了他手上。

    “哇，好厉害！原来这衣服是这样穿的吗……”

    女子兴奋地转起圈来，左看右看，好似这是件全新的衣服一般。

    陈开司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走向女子，在离她不远也不近的距离，恭敬地说道。

    “我名为陈开司，乃天玄宗宗主丰虚真人坐下第十三代亲传弟子，法号济川，姑娘唤我济川便可，不知姑娘姓名？”

    “！”

    “你是济川！？”

    眼前的女子不知为何兴奋了起来，一下凑到济川面前，鼻子几乎要和陈开司撞在一起。

    陈开司撇过头，他并不喜欢这种太过亲密的距离，也是实在觉得这姑娘有些怪。

    “大人，我找到了济川！”

    女子后退几步，轻抚着自己左耳的海星，苍白的双颊浮上了一层兴奋的红晕。

    “啊，大人，我找到济川了～”

    “……不行哦，还不能杀哦……”

    “……嗯嗯，好～”

    虽然陈开司和这女子的对话一直牛头不对马嘴，但……他从刚刚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她……

    “你就是济川～”

    女主结束了和海星的对话，脸上的表情还残留着深深的痴迷和兴奋，但眼神逐渐变得涣散空洞。

    “我需要你帮我们的忙呢。”

    “我弟弟，不见了。”

    “去，找到他。”

    眼前女子的纤细娇媚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周围的鸟鸣、风声通通混进了女子的声音里，最后化为一声轰鸣在他脑子里响起。

    “咳、”

    陈开司吐出一口鲜血，有一股力量压得他不由得跪在地上。

    “呵呵呵呵，这是……龙王大人的命令～”

    女子蹲在陈开司面前，眼神迷离，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啊！我叫夕妩，我们要相互帮助直到找到翎儿为止哦，济川～”

    ……

    魔界赤平镇。

    “啊，魔界的小镇和人界的也很像呢！”

    龙翎从马车上跳下来，好奇地打量新的地方。

    他从黑那里了解到，魔族和人族原本同在一个地界生存，但是魔族和人族理念不一。魔族性格多乖戾暴虐，人类较为软弱和善，加之魔族自天生来多有异能法力，力量强大。所以人族便为其奴役剥削，苦不堪言。直到某天，人类参悟了修仙之法，越来越多人拥有了比肩乃至更胜于魔族的力量。此后，人魔两族便开始了长期的斗争，两族之间的仇恨也日益加深。在最后的决战——三科大战中以魔族的失败告终，从此，魔族就被赶进了魔界里。

    不过黑讲得很宽泛，这么长的故事，肯定还有许多细节可以细细说明，但黑明显还不想多说，说一半藏一半的尽是在吊龙翎的胃口，摆明了日后要再与他“娓娓道来”。

    龙翎虽然有些不满黑的这些小聪明，但不得不说黑确实是充分勾起了龙翎对魔界的兴趣。

    对未知的好奇战胜了龙翎心里的稍许戒备，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这场旅行，想亲自看看这结界里神秘的另一种族，还有这狡猾的魔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而且黑能替他直面美美的怒火，肯定是个顶顶厉害的好人！

    “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吧～”

    黑带着他们在巷子里东走西窜，绕了好几个弯才到了一家客栈里。二话不说就定下来这里最好的五个房间。

    “不必了，两个房间就好，我们和师尊住一起。”

    熊力拦住黑，巨大的兽身压迫感十足，而一向存在感十足的柯琛此时却悄悄躲在熊力身后，低着头翻着手里的小袋子。

    “嗯？为什么呀？”　龙翎不解地问道。

    四个人住一起会不会太挤？虽然自己可以不睡觉，但徒弟们还没能辟谷，是要吃饭睡觉的，今天他们也累了一天了，如果不能好好休息的话那就太辛苦了。

    龙翎体贴徒弟们，但看到柯琛僵硬的脸和局促的表情瞬间反应了过来。

    我们没有钱！

    龙翎的脸红了起来，像熟透的番茄，尴尬和羞怯都破开他的脸皮露了出来。

    “额、额，其实我们不住客栈也可以的，我们平常都住山上的，山风凉凉的很舒服的，不比客栈差！”

    好尴尬！这场面让他想起他刚到岸上时。因为想吃糖葫芦没有钱，小贩露出的那种同情中还夹杂着一丝丝抱歉的眼神……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龙翎害怕他拙劣的借口露馅，赶忙转身要跑。但黑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的，拉住龙翎的手。

    “仙君且慢，来便是客，我魔界岂有让客人住山上的道理？”

    “可我……”

    “仙君初来乍到，应该是没有魔界的货币的，而且事情皆因我而起，仙君在魔界的费用全由我负责可好？”

    “可是……”

    “仙君不必多虑，我乃夷州之主，统领一方，负担你们的费用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若是让其他领主知道，我让仙君晚上住山上，那我岂不是成别人的笑柄了？”

    “……”

    “仙君可别再拒绝我了，没有钱的话，仙君此行又怎么能尽兴呢？”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里面装满了许多许多小星星。

    真是……太可爱了。

    黑握紧龙翎的手，想凑近些看看龙翎的眼睛里是不是真的有星星。

    “给我松开！”

    柯琛快步走上来，把黑的手给掰开。

    “我警告你，可别想耍什么花招！”

    柯琛狠狠地瞪了黑一眼，他从未这么憋屈过！一方面是他们确实是很穷，另一方面是他就算是再穷也不想花这家伙的钱！

    但是吧，他们又是真的很穷，穷的叮当响！

    柯琛猛盯了黑良久，一脸纠结，短短的十几秒钟里脸上就有数十种变化，最后仿佛做了个屈辱万分的决定一般。

    “师尊，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柯琛看着眼前的师尊，低眉顺眼的样子显得乖巧异常，眨巴的大眼睛里透着些许刻意的可怜。

    柯琛真是哭笑不得，师尊肯定有没听进去，但他还是不由得软下语气来。

    “师尊，你这次可别到最后又只顾着自己开心忘了正事，为这样都吃过多少亏了？……唉，怕是连你自己也不记得了……”

    “而且，本身就是那厮给咱整的麻烦，花他的钱是应该的！师尊你可别觉得为难亏欠，我们要狠狠宰他一笔才好！”

    柯琛小声跟龙翎嘀咕，饶是他也没那么厚的脸皮当着黑的面理直气壮地当他冤大头。

    黑有些惊讶，想着说服这护崽的小蝴蝶可能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松口了。

    “嗯嗯，你们玩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能为仙君服务是我的荣幸～”

    黑凑过去陪着笑脸，乘胜追击拍拍马屁，但这一拍把柯琛又拍炸毛了，脸上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涨的通红。

    “我告诉你，我们不会客气的！如果你不想被我们花穷的话，就尽快找到破除结缘的方法！”

    柯琛转头向店小二喊道：“小二，要你们这最好的五间房子！”

    “得嘞！”

    说完柯琛便拉着龙翎，跟乐呵呵的小二看房去了。

    龙翎和黑擦肩而过的时候，用疑惑的眼神轻轻撇了黑一眼，但还是被黑捕捉到了，回了龙翎一个做作的媚眼，果然逗得龙翎轻轻一笑。

    黑看着龙翎被拉着上楼的背影，整颗心都被那一笑熨帖得柔软，而全程冷眼旁观的熊力却走到了他身旁。

    “你似乎很了解我师尊。”

    熊力走到黑身边，声音小但低沉，毫无起伏的语调里听不出他的情绪。

    “晰华仙君，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

    黑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但却没打算在继续解释下去。

    熊力漆黑的眼睛死盯着黑，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山一样充满了压迫感。黑抬头看向熊力，笑容不减半分，金色的眼睛直面熊力的目光，里面却没有他笑容上的恭维和谄媚。

    “魔界和人界向来不通往来，新上任的黑龙王大人可还真是消息灵通。”

    说完熊力便扛着罗数上楼了。

    ……呵，看来得先解决这只才行。

    黑在楼下跟下来的店小二嘱咐了几句后也上楼了，还在龙翎房门口驻足了一下……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要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但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衣角却被拉了一下。回头便见龙翎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簌的一下就关上了门。

    黑还没反应过来，门又打开了一条缝，龙翎趴在门上，眼睛还四处嘀溜了一下，最后看向黑，柔软的唇微微地开合，声音又轻又小。

    “谢谢。”

    “啪嗒。”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黑不知道是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到现在还在盯着手上这个刚刚龙翎塞给自己的，粗糙的玩偶发愣。

    那玩偶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似乎是兔子，又似乎是猫，能确定的是是一种动物。材料应该就是刚刚从那头狼身上揪下来的毛，但却没有妖兽残留的妖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纯净的气息。

    不行，都魔怔了。黑甩了甩头，把玩偶放进自己胸前。

    该睡了。

    黑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总在想，刚刚翎翎给他开门的时候，他从门缝里看到，翎翎房间里的床好像也长这样，好像，也是放在这个地方。

    然后，他又想到，他的翎翎可真白啊，就像颗夜明珠一样发着光。

    然后，他又想到，翎翎卷曲纤长的睫毛和小巧饱满的粉唇。

    然后，他又想到，翎翎的床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的是一个款式的，翎翎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睡在这张床上。

    然后，他翻进了龙翎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