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他的王
“首领大人，帝星向我们下了最后通牒。” 主控室内，阿兰接过凡林递来的盖了纯黑鎏金夜水仙印章的文件，虽然是以传真形式发来，但印章却是经过科技手段额外处理，哪怕是打印出来的纸张，印章中央的夜水仙也流光溢彩，泛着神秘光辉。 在今天之前帝星已经往璀璨行宫发过两道警告，且就在短短三天之内，而今天的‘最后通牒’更是一道檄文。 “这不合理，”阿兰低声说，“若是陛下不会那么没有耐心，他是真正的猎人……” 他闭目思考，“是有‘猎物’想要反制‘猎人’，而现在‘猎物’已经取得了‘夜水仙’。” ‘夜水仙’指虫帝随身佩戴的一枚雕刻了夜水仙印章的扳指，被印上夜水仙印章的文件代表了夜水仙帝国的最高意志，同时它也是一枚小小的数据密钥，只有插上它光脑上才能生成电子版的夜水仙印章。 “是谁呢，你有头绪？”海登问。 阿兰沉吟道，“有几个人选，但我不能确定，陛下有时不允许我过问太多帝国核心事务。” “看起来他很防备你。”海登说。 “这是必须的，”他轻轻勾起唇角，“否则我会架空他。” 海登也挑起唇，“所以他放任你被流放赛陀监狱，哪怕明知道你很可能在这里被人轮奸，生下一大堆孩子。” “……你吃的醋总是很莫名其妙，”阿兰捋捋他的金毛， 他仔细回想，“并非没有预兆……自我被秘密审判的前两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我本以为是他相信我自己能够解决又或者是信任你的实力足以在这里保护我……但实际上那时他就已经分身乏术。” “‘夜水仙’被抢，帝国离改朝换代也不远了，”海登说，“虫族会经历混乱的一段时期，璀璨行宫正可趁此机会完全独立。” “你太天真了，”阿兰轻笑，“陛下是真正的‘猎人’，无论‘猎物’在他面前如何造次，‘猎人’终究会捏断‘猎物’的脖子。” “就像你一样，扮猪吃老虎？” “我们可从不扮猪！”阿兰大笑，“真正强大的人不屑于向对手示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只是给这场博弈增加点乐趣而已。” “是啊，”海登皱眉点头，“所以把你丢来赛陀配种生一大堆小孩也只是他想给无趣的帝国增加点乐趣而已。” “没必要对他抱有这么大的恶意，陛下并没有做错什么，”阿兰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在政治方面他确实比较偏爱我，那只是因为我们的从政思路不谋而合，但真正挑战降临时他没有义务一定得帮助中立立场的我脱离险境，我们只是政治的伙伴，而非生死相托的盟友——毕竟他是掌握绝对权力的皇帝，而我只是一个清流派的平民政客。” “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他做事的，他们称你为他的‘矛’。” “表面上如此。”阿兰说。 “好吧，说回原来的话题，”海登道，“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难道我们不该浑水摸鱼，将璀璨行宫彻底独立？” “要什么独立？”阿兰危险的眯起眼眸，“将‘夜水仙帝国’直接更名为‘璀璨帝国’不是更直接？” “……”海登惊愕的张了张嘴， “开玩笑的。”阿兰拍拍他的肩膀。 他扫视‘最后通牒’的内容，拎起广播通讯器按下按钮， “璀璨行宫的各位，”他的声音传彻整个星球的上空，“就在刚才我们接到了来自帝星的‘最后通牒’，这是一篇讨战檄文，说到三日期止我们若不恢复原本的秩序他们就会派出军舰来制裁我们——应该说是讨伐。若有胆小如鼠之人想要将‘璀璨行宫’再次变回‘赛陀监狱’的麻烦你就地自裁，或者身边有离得近的朋友麻烦你帮他一把。” “嘭”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阿兰起身从窗口望去， 一个囚犯用私藏的枪打中了另一名囚犯，被击中的囚犯肢体痉挛，还未完全断气， “我是遵照「璀璨」的旨意在帮助他！！”那名开枪的囚犯枪口对准痉挛者的头部， “嘭” “看看我！「璀璨」！！我如此听话！！我如此爱你！！” “他疯了！？”海登不可置信的攀上窗户就要跳下主楼赶去死亡现场，被阿兰拉住， “你看，有些囚犯就是囚犯，暴力的种子深深扎根在他们心里，无法驱除，而随时的暴力就是他们所认为的‘自由’。” “各位，璀璨行宫不推崇暴力，”他再次按下按钮对着通讯器说，音浪扩散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但吾之旨意即为最高意志。” 停顿两息，他继续说：“但请不要忘记前提，在璀璨行宫，非是完全践行「璀璨」之旨意所行的暴力行为，你会被「无相」惩戒，代价同你的暴力行为相等。” 他放下通讯器，也放下了拉着海登手臂的手， “去杀了他，「无相」，罪名是‘亵渎「璀璨」的旨意’。” 海登犹豫了几秒，跳下窗户快速的将那名开枪的囚犯杀死返回，两具尸体就任它们大剌剌的暴露在阳光下让人观赏。 他回到阿兰身边，轻声说：“我似乎并没有在璀璨行宫看到‘自由’和‘公正’，好像一切都是你在独裁，阿兰。” 与此同时广播里延迟着传出阿兰的声音，“各位，璀璨行宫禁止一切借吾之名义行私人暴力的行为，吾为最高意志，吾之意志不容任何人曲解亵渎。” 他听着海登的这句话放下通讯器，转身注视他的眼眸， “可是，海登，你明不明白，只有我牢牢握住了‘权力’实行‘独裁’，我才有可能给我创造的世界带去些许的‘自由’和‘公正’。” “我不明白。”海登说。 阿兰轻声继续说：“人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生而为皇子有人生为流浪者；有灵魂生而为掌握高等文明的虫族有灵魂生为会飞之后就会被拍死的苍蝇；有人天生掌握他人的生死，有人刚出生就被迫夭折；” “这世界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或者‘正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也只会带来混乱，必须有一个人将权力的引线握在手中，掌控一切混乱的源头。” “而那个人就是我，阿兰·卡文迪许。我掌握权力的尽头，分配自由和公正；” 他微微弯起眼眸，眼角长密的睫似烟云垂落，遮蔽了翡翠一般的美丽瞳孔。可海登却清晰的透过氤氲烟云看到他眼珠里藏匿的权力的银河，他是至高神站在银河的上游，伸手往河中仅凭心情洒落少得可怜的‘自由’。 所谓的自由只是独属于他一人的自由，他所追寻的自由的本质是绝对的独裁， 可他总是将自己的独裁表述的如此美好，令人沉迷欣赏的美丽画作撕开画布后是吞噬一切的权力的贪婪巨口。 他似乎看穿了海登的想法，却只是朝他轻轻一笑，无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而他也从不试图去改变他人的看法， 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他是自己的神，所有其他人对他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 “……我是「璀璨」，我站在世界的至高点，我为照耀这世界的绝对光明。” “我的意志，即为此间世界的意志。” “我是世界的‘王’。” 海登抿着嘴唇，久久不语。 很久之后他仰头喝空了一大杯水，他觉得渴，非常的渴，他觉得自己有生之年从未像现在这样渴过，他急需补充水分，空虚沸腾的血液需要什么东西来填补降温， “这个腐朽的世界需要‘重生’，需要前行，需要‘进化’。而进化之潮滚滚，不可阻挡不惜代价，雄伟动听又碾碎一切阻碍……而我之意志——就是‘进化’的意志本身。” 海登捏碎了手里的杯子，玻璃碎片扎入手心的疼痛才能让他冷静些许。 “那么，从此以后，你的意志，就是我之意志。” 他捧起他的手，在他手指上光芒璀璨的小皇冠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誓死追随您，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