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出师表

    山林繁茂，地势陡峭，回到早前途经的那片瀑布下，饕餮领着汲清还有那头阴魂落足在此休息，期间饕餮曾数次检查汲清的身体，确定无恙后方才小心翼翼松了一口气。

    被血池天界榨取体内的精血，特别是此阵法本意就是针对氐人一族，汲清深陷其中，虽被北溟鹏及时救下，可遭受到的一些伤害仍是不容小觑，好在北溟鹏替汲清祛除了后遗弊端，这才使得她能很快苏醒过来。

    瀑布大水飞流直下，水雾袅袅云烟，在地面池水中形成一道七色彩虹，如梦如幻，仿若仙境。

    阴魂驻足站在一块岩石之上，先是看了看不远方的两人，见饕餮和汲清端坐在池潭边沿旁，俩女卷起裤管，白皙光滑的双腿浸泡在水中，彼此有说有笑，如那仙女下凡，美艳不可方物。

    很快，它将视线移开又看向自己的左手手心，不知为何，在离开狱法之后，手腕间上那些纠缠的曲线悉数消散了下去，没有一丝踪迹。

    北溟鹏去了狱法更深的地方，他让自己跟着汲清一道走出深渊，说是她更有机会帮自己找回记忆，只是汲清虽然天真可爱得紧，修为却是堪忧，再则就是山海浩大，汲清又怎知去哪找回自己的记忆？

    思绪万千下，阴魂有些头疼，想来这一切都太过复杂，当初在地底的冲动和汲清签订主仆契约，此刻却让它有些棘手，受制于此，倒是碍手碍脚了。

    就在它恍惚之际，只见一道水花疾速穿梭而来，阴魂冷眼旁观，随即五指如勾，狠狠将其捣碎。

    异象消失，阴魂一愣，眼中带有几分不解看向身对岸，不知好端端的那饕餮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既然已经和汲清签订主仆契约，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职责，她为主你为仆，十步之内，你必须寸步不离守护在她身后，这一点难道还需要我教你不成？」饕餮冷冷说道。

    一旁汲清刚欲解释什么，先前还和她谈笑风生的姐姐立马狠狠刮了一眼，吓得汲清连忙捂住嘴巴不敢说话。

    阴魂微微蹙眉，身体却是缓缓飘了过去，口中如实说道「你们说的悄悄话我能听？」

    饕餮冷笑道「离得近不会自封双耳？」

    阴魂哑然失笑，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伫立在一旁，片刻，它将视线放在汲清身上，目光平淡如水，仍是没有说些什么。

    汲清左右观望，再等了一会后壮起胆子小心翼翼拉了拉饕餮的衣角，笑着脸说道「哎呀，人家也是第一次，饕餮姐你有话好好说就行，我相信它会记得的。」

    饕餮不予理会，在和阴魂对峙了一会后，径直说道「早前凌九泉和我大致说了些有关你的事迹，既然这主仆契约是你心甘情愿签订，那么你就要做好自己分内该做的事情。如今凌九泉为了帮汲清找回她族人的踪迹去了狱法深处，此后汲清的安危就全都交由你负责，主损仆死，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不然这一路千里迢迢，不等你达成所愿，怕是就夭折在半路，岂不是得不偿失？」

    阴魂微微一愣，默然点了点头。

    汲清脸上闪过一丝慌张，顾不及阴魂的姿态，急忙说道「饕餮姐你是说师父不会回来么？我们可以在这里等师父呀。」

    饕餮无奈叹了口气，用力捏了捏汲清的脸颊，道「傻丫头，之前你又不是没去过狱法，不说其中曲折离奇，就连玄木布下的血池天界都是神出鬼没，你师父既然已经找到玄木的气息，想来这趟旅程一时半会没有那么简单，就算我们在这里等，没有一个确定时间我们总不能一直耗在此地吧？」

    汲清仍然不解，道「为何不行，狱法深不可测，即便师父很厉害我还是担心他的安危，之前你不让下去，现在还不能在这里等师父，你要我去哪？」

    饕餮脸色微变，随即义正言辞说道「汲清，你涉世未深有些事你不懂我不怪你，但是千万不可对这世上任何事物抱有轻视之心，若光是凭借一腔热血去肆意妄为，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从前有你姥姥的保护，后来遇上你师父和我，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某一天我们都不在你身边，要是遇见危险了你又该如何面对？」

    「饕餮姐，你说的道理我怎会不懂，可若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而对自己在意的人无能为力或是不闻不问，我是打死也不愿意无动于衷的。」汲清倔强说道。

    此话一出，饕餮是气得咬牙切齿，她不太会讲什么大道理，只是想告诉汲清一些言简意赅的生存法则，可到了汲清耳中，好像话又变了一番滋味。

    「懒得跟你说，你师父之前交给了我一封信，我没猜错的话信里应该有他要对你说的东西，你自己好好看。」说完，饕餮手心一亮，一张粉色信笺凭空显现而出。

    望着映入眼帘的白色信封，封口是北溟鹏的一缕粉色发丝，看上去极其精致美观。

    汲清从饕餮手中接过信笺，指尖轻轻摩擦几番，随即拆开封口，将当中书信摆在眼前自己观摩起来。

    饕餮不愿耽搁于此，朝阴魂使了个眼色后，两人踱步走到一旁，仍由汲清沉浸其中。

    字迹秀气简约，却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北溟鹏的关心和叮嘱。

    「清儿，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想必为师已经不在你身边，先莫担忧，为师早前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本意是让你独自离开九重海在打开，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的变化远远超乎了为师想象，鸿蒙山一行至此，打乱了为师所有计划，既然避无可避，那便顺其自然，为师答应你的，自然不能食言。」

    不知怎的，才看见第一行，汲清眼眶就已经微微泛红，她知道师父日理万机，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可心底装的却是沧海万物，此番来此找不到姥姥和族人的踪迹，依师父的承诺，肯定是放下了他自己的事情来帮自己。

    「思贵专一，不容浅尝问津；学贵沉潜，不容浮躁这涉猎。这句话你曾在书上看过，为师相信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此番我与你借信道别，是为师希望你能独自历练山海，雏鹰终有展翅翱翔的一天，你也不例外，为师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希望你能严以律己，以书上的道理去行走世间，学以致用，方为大乘也。」

    「看到这你一定又要哭鼻子了吧，你先等等，你要知道你可是北溟鹏弟子，我北溟鹏自洪荒古时以来可从未收过一位弟子，清儿既然作为师父的开山弟子，你说是不是应该坚强勇敢呢，再说了，就算你要哭鼻子也要当着师父的面哭才是，不然谁给你用衣服擦干净呢。」

    汲清破涕为笑，使劲吸了吸鼻子，重重点了点头，心里默念道「师父不在，不能哭。」

    「路是从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从没有路的地方踩出来，才有了后世不计其数的康庄大道，此道不仅仅是指你走的路，更有你修行途中要去追寻的路，那是你的方向，你的归宿。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六字包罗万象，以为师的阅历也不敢说全部都能回答你，所以这就需要你亲自去经历和探险，当你有了一定的阅历后，很多道理其实不用师父告诉你你也会懂，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让你和狱法下的阴魂签订契约是为师对你的照顾，我知你心性天真，有它在总归可以慢慢来，它的前身是化外天魔却不知自己为何沦落至此，记忆的缺失让它迫切想要找回过去的自己，这便是属于你们两个的契机，一切但凭造化机缘，为师推算不了太多，只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希望你能明白为师的心意，各自珍重，各自保护彼此。」

    「秋末之际，便是天帝宝库的开启时刻，借这机会，清儿若有兴趣不妨可

    以去走走看看，你那心心念念的故渊哥哥说不定也会前去，如此一来，倒也了却你的心愿一桩。若是最后有幸获取五彩石通往山海榜那为师可是会很欢喜得很，至少我证明为师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你替师父争光，这要说出去，不得吹一辈子呀。」

    汲清死死抿住双唇，如北溟鹏这般心高气傲之人，在和自己写信时，可想而知他当时是何等的温柔和爱怜。

    「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书上圣言千万仍是需要砥砺前行，磨炼自我，才有感同身受一说，为师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不仅是让为师大开眼界，还有你的故渊哥哥，你的姥姥和族人，他们也一定期望长大后的清儿更胜从前。」

    「大道理为师以前就和你说过很多，和你叨唠这些无非是为师对你的寄托和憧憬，你如何抉择都在你自己，为师也都能理解。春去秋来，周而复始，万物轮回交替，生老病死都是人间常态，若只活一世，何不活的精彩痛快一些，为师相信你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而这一次，就是清儿你自己要走的路，为师在前方等你，不见不散。」

    「记住，天总会亮，晴空万里，哪怕错过落日余晖，还有漫天星辰，清儿虽是女子，可关于坚强和勇敢，为师觉得，仍可和男子一较高下。」

    「人生最幸福之事不是跟随他人失去自己，而是经历一切之后，付出自己全部的力气和努力，活的更像自己，这便是为师的道，是为师对你的嘱托，愿清儿一路平安。」

    汲清紧紧握住手中信笺，眼泪仍是无端滑落，可她眼角分明在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