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第三十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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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姨打来电话,让钟月去三楼。 她不得不唐突地打断马校长的激情演讲,忍痛看着他失落的眼神而离去。 别墅三层是主人家的独属场所,装潢风格充满着皇室古堡的庄重感,与楼下的纽约风情大不相同。 她仿佛通过一道楼梯,瞬间从摩登都市穿越到维多利亚时代。 她无声地走在铺满地毯的回廊间,摸着墙面上的浮雕,越过一扇扇厚重的胡桃色房门。 钟月找到了主卧房,一个女人开了门。 她毫不惊讶地微微垂眸说道。 “狄小姐,我是来收拾卫生的。” 狄娜让员工进去了。 屋里的空调开着,钟月大致一看,客厅干净,暂时无须清扫。 她征得狄娜的同意,走进卧室,不以为意地看一眼床上的男人。 付荣侧躺在床边,似拘束地缩蜷着手脚,上半张脸被短发遮住,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热水悄密密地从水龙头里流出,犹如海潮躲着月亮,慢慢地涨升,装满半个浴缸。 钟月听着流淌的水声,好似有人在旁为她壮胆。 她一边迭着浴巾,一边悄悄地朝床那边看去。 卧室与浴室是连通的,中间只隔着一道拱顶半透明的黑色玻璃门。 钟月看见狄娜站在床尾,为付荣脱鞋脱袜。 她的动作之娴熟,神情之自然。 只是洗浴的水刚刚放好,狄娜便要求外人离开。 钟月没有迟疑,等出了门口,才稍显怔愣。 她回到一楼,发现马校长还是一个人坐在酒吧前。 她淘气地从后拍了他的肩膀,把人吓得又惊又喜。 马校长好不容易续上先前的话尾,却察觉钟月有点心不在焉。 他虽是早已习惯他人的漠视,但对于这位可爱的听众,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他吸了吸口水,委婉地问道。 “妹儿,你要是事儿要忙,就去吧。” 不等钟月想好要怎么回答,手机响了。 她看是付荣的来电,还感到纳闷。 她不敢像上次那样犹豫,立即按下接通,里面传出来了熟悉的骂声。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钟月的心倏地掉进冰窟。 付荣的声音很大,马校长应是听到了。 她尴尬地笑着指了指手机,接着转身跑回三楼。 这次开门的还是狄娜,她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仿佛结了一层霜。 这时,付荣已经坐起身,神情凝重地盯着地面。 她们一同站在他的面前,听他说道。 “你先回去吧。” 这话对谁说的,狄娜再清楚不过。 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语气平淡对钟月嘱咐道。 “醒酒药待会儿就送来。他喝了很多,要早点休息。” “我知道了,狄小姐。” 狄娜走了,付荣终于不用忍着胃里翻涌的酸意。 他健步如飞地冲到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呕吐。 付荣不常喝酒,除非是兴致到了,特定场合,又或是因为恐惧,才会喝上几杯。 他可没有练成一副铜肠铁胃。 钟月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他的后背,心里泛起嘀咕。 狗东西整天就装逼。 付荣吐着吐着,声音渐小。 钟月冲掉马桶里混着暗红色的污水,把人搀扶起来。 她卷起袖管,给他脱衣服、洗澡、洗头、刷牙。 她看到他全程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神情十分难受。 钟月的动作迅速,付荣洗漱吃药,躺回床上,不过半小时的事情。 她站在床边,不由地看着付荣。 过了片刻,她伸手拨开他扎眼的头发,露出高挺的额头。 他缓缓睁开眼,用着嘶哑的嗓子问道。 “你擅离职守,想死是吧?” “我是看房里有人,就走了。” 付荣瞪着钟月,全身散发出阵阵怨气。 当时的他喝得晕头转向,看不清东西,可鼻子闻到香水味,便知道为自己脱衣服的女人不是钟月。 所以,他才气急败坏成那个样子。 钟月挠挠脸,有点心虚地说道。 “您睡吧,我去把洗手间弄干净。” “你今晚在这里睡。” 钟月欸了一声,付荣转过身睡去。 男人半夜胃疼。 他摸到床的另一边是凉的,怒喊一声。 在客厅沙发上睡觉的钟月,像个冬瓜噗通地摔到地上。 她连滚带爬的跑进卧室,怎料一个枕头朝她砸来。 “你个蠢货连话都听不懂!” 钟月想和付荣保持一点距离,可他似乎不愿意。 她捡起地上的枕头,无奈地爬上床,小声问道。 “胃疼啊?我给您揉揉。” “你的脏手别碰我。” “我洗干净了的。” 钟月的手贴在付荣的腹部,轻轻地划圈按摩。 付荣想阻止的,只是来不及而已。 是的,他是讨厌她的。 苏利明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像钟月说过的,缘分总是妙不可言。 陈文清与旧友重逢,工作顺利,并且和同事相处融洽。 最重要的是,付荣似乎没有一点儿察觉。 苏利明是西餐厅的付老板,也是陈文清的大学学长。 两人在读书时候,对彼此都抱有好感,尽管各自知晓,但最终由于他们内敛的性格,以及对未来发展的不确定,爱情的火苗就此被掐灭。正是因此,才有了多年后的死灰复燃。 日子变得如意安稳了,每天能够准点上下班,陈文清便视作为一种幸福。 她时常弹着钢琴,脑海里就浮现出钟月的笑脸,难以言表的感激之情瞬间充沛整个心房。 她真想亲亲她的小脸。 美人走哪儿都是关注的焦点。 餐厅的客流逐渐上升,有的客人是为了一饱眼福,有的客人是为了欣赏音乐,也有的客人是图个新鲜。 不论因何而来,对餐厅的名声自然是好的。 苏利明站在一个不起眼的暗处,眼中含笑地望着台上的陈文清。 苏利明很少将演奏者放在眼里,换句话说,他是用耳朵去倾听世界的声音,从而在脑子里描绘出相对应的外观。 他对任何声音都极为挑剔,甚至有些过分敏感,因此同行给了一个“鉴音器”的名号。 他个人是不喜这样的贬低。 他认为自己是对音乐负责,所以秉持着执拗的心态,先是处以“审查”的方式,聆听节奏韵律是否出错,后而才肯放宽心去欣赏。 苏利明年纪不大,对人对事的态度却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 陈文清曾调侃他是上个世纪的人,只是投胎时,忘了喝孟婆汤。 不论她说的什么话,他心里都感到喜悦。 自从大学毕业,两人便断了来往。 苏利明懊悔当初的犹豫不决,时常翻阅在心中埋藏已久的表白,一遍一遍地反复排练,可胆量却只减不增。 他感叹自己老了,青春活力早已远去。 回忆太多,容易使人多愁善感。 苏利明似笑似哭,忽然看清了这段短暂情缘的尽头。 他之所以得知陈文清有难,还得亏何宥谦告知。 餐厅是何宥谦投资的,而他只是个挂名的挡箭牌。 他不知道何宥谦的目的,但只要能与她再度相遇,所有事情都无足轻重了。